三月九日,第二次來到玉山腳下。與兩年多前第一次造訪不一樣的,是有了這個...
小叮噹風車!鏘鏘~讚的啦!!
下午三點到逹東埔山莊,天色尚明,於是大家試穿了雙重靴,穿上吊帶,到外頭練習繩隊。這一批雙重靴是阿杰的公司APEX在2006年攀登阿空加瓜(Aconcagua)擔任技術教練時買的,上面的泥土可都是來自南美第一高峰呢!儘管有七頂峰之一加持過,雙重靴還是很難穿,而且還沒我的size。穿一雙薄襪還只能勉強塞進11號半的靴子,這時候還沒想到會造成我登山生涯中最痛苦的一趟行程...
繩隊行進在上回爬關北斷稜的時候已經駕輕就熟了,因此練習很快就結束。大家散步到塔塔加小隊辦入山証後就準備開伙,度過悠閒的第一天。晚上大家分配公用裝備,有三條主繩(25m半繩)、八隻picket(雪樁)、一個雪鏟、一堆扁帶環跟不附鎖勾環。個人雪地裝備則有冰斧一隻、冰爪、岩盔、juma一隻(上升器)。我的冰爪不夠長,跟阿杰交換了他那雙有麥肯尼(Mt. McKinley,北美第一高峰,後來「正名」為Denali)加持過的。
第二天,三月十日星期六,天氣特好
塔塔加到排雪山莊的這一段是趟頗輕鬆的行程(照理說),而且我們也沒有時間的壓力,於是大家懶洋洋地八點才從東埔山莊搭接駁車出發。在塔塔加鞍部做完各式各樣暖身運動之後,九點整才離開登山口,向排雲邁進。
我只能說,如果不是這該死的雙重靴的話,塔塔加到排雲可以很愜意的!!但是一雙Scarpa Vega雙重靴就重2.6公斤,背它上去也是需要很大決心的...雙重靴是為了雪地活動的需要而設計的,內靴有很好的保暖性,而外靴以全防水材質為主(例如塑膠)。為了能結合冰爪、在雪地中踢出踏階、或是站立在九十度的冰壁上,雙重靴的鞋底非常非常硬,腳踝的部份也完全不能彎曲。所以只要踩到不平的岩石,整隻鞋就會往某個方向傾斜,堅硬的鞋統就會磨擦到小腿脛骨周圍的皮膚。遇到上下階踏更是苦不堪言,一路唉唉叫,連秀傳的醫療隊都追不上...
到排雲山莊已是下午二點半的事,氣溫攝氏五度。早上出發單攻的大哥已經回到山莊,準備要下山了。看了單攻大哥拍的照片,湛藍的天配無瑕的雪,好想現在就衝上玉山之巔啊~
在等待其他伙伴的時候,抽空前往一個叫「西峰秘密花園」的新景點。就在往西峰路上2.1k路標旁的小路上切,有個帶有太陽能板的天線,看起來似乎是無線網路的基地台。鑽出樹叢後別有洞天,可以望見玉山主峰白雪皚皚的山頭,和整個排雲山莊。
傍晚的天色很美,在雲破天開的一剎那捕捉到這張滑稽的照片,大家都為了突然冒出來、彷彿垂手可得的美麗山峰讚嘆不已。
糜爛的第二天,早早就吃了飯看完星星上床睡覺。睡飽醒過來發現才十一點...好吧,繼續用力睡...
第三天,三月十一日星期日,什麼鳥天氣
一早就陰沈沈的,氣溫攝氏零度,希望走著走著太陽就會出來。把自己用力塞進雙重靴裡,又把背包裡的東西都倒出來,只帶了羽毛衣、水壺、頭盔、吊帶、勾環、冰斧、冰爪、雪樁、行進糧,雨衣雨褲都先穿在身上了。
過了主南岔路以後,路上開始有積雪,有點滑,大家小心地前進。天氣實在太灰了,大家都提不起勁,看到雪也興奮不起來。走到開始有鐵鍊的雪季路線(其他三季封閉),停下來穿吊帶,結成三人繩隊,登山杖留在路邊改用冰斧。雖然此段路況尚稱安全,但還是有可能意外墜落,所以採running belay方式前進,代價就是前進的速度頗慢慢。走在我後面的鐵馬是隊伍最後面的一個人,我跟豆花得停留在寒風中等他拆除確保點才能前進。鐵馬更是拆到快翻臉,因為戴著兩層手套手指頭變得很笨拙。
一路上到風口的鐵柵欄區,柵欄頂上的冰雪被強風吹成很有趣的斜向冰錐,有點像古早建築的斜屋頂出簷。從這裡開始積雪盈尺,必須上冰爪才能前進。雖然沒降雪,但強風加上濃霧的效果也頗接近一場大風雪了。觸目所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,呼出來的氣迅速地使眼鏡起霧,蒙在口鼻上的buff頭巾一下子就結露濕透了。
主北岔路的路標上黏著形狀很好笑的冰,鐵鍊上也是,可想見風勢凜洌。四天前一個牧師在這個地方滑倒墜落近三百公尺,岩盔撞破,當場死亡。這兩天山莊都在談這件事,搜救人員、消防、警察、直昇機來來回回好多次,都因為天候不佳無法把牧師帶下山。今天天還沒亮又有一隊原住民警察上山準備接應直昇機,但是上午天氣一直不好,我們在這段大斜坡上遇到撤回排雲山莊的警察大哥們。今天又走不了了...也因此我們走得格外小心。大約是墜落位置的鐵鍊旁留有一條毛巾,大家都不說話,默默地前進。雖然有上下兩道鐵鍊,還是挽救不了牧師的生命。類似的墜落意外在2003年的另一支隊伍也發生過一次,穿著簡易冰爪的隊友滑倒後從鐵鍊下溜了出去。因滑落力量太大,雙手根本抓不住鐵鍊,接下來在大斜坡上滑落、彈跳達兩百公尺。不過那一次奇蹟發生,積雪不夠厚的陡坡上遍地岩石裸露,但墜落的隊友完全沒撞擊到任何岩石,撿回一條命。可惜這次牧師沒這麼好運...
下到風口旁一個避風處,坐下來休息,阿杰和James前往起攀點探路。牧師的遺體就停放在旁邊往北峰的稜線上開闊地,用黑色塑膠袋包著。目視著牧師,心裡頭為他祈禱,希望他的靈魂已經到天父那裡,也希望所有登山者都能得到保祐。
二十分鐘後阿杰和James氣喘吁吁地回來,帶回來的消息讓大家陷入困難的抉擇。由於天候不佳,能見度很低,在起攀點完全看不到四號溝的路線,很有可能不慎切到三號溝去。另外雪況也不理想,起攀點的雪厚只有剛好一隻雪樁那麼深,意味著上面要架確保點可能不太容易。阿杰認為攀登有冒險性,而在視線不佳的情況下,可能會需要三到五個小時的時間才能攻頂。不過他把決定權交給大家。儘管夥伴們都摩拳擦掌、躍躍欲試,但最後考量到攀登時間一旦拖長(在當時的天色氣候下很有可能),就可能失溫和摸黑下山,於是大家決定放棄四號溝攀登,改走傳統路線上主峰。
雖然不太甘願,但也還是去除了一直蒙在心頭上的顧慮。至少現在沒有時間壓力,也不必擔心會卡在岩溝上戴頭燈攀登。接下來的時間就是歡樂的雪地活動啦~阿杰從頭教導大家雪地行進的觀念和技巧:正確的步法比任何滑落制動技術都重要,包括冰爪步法和腳掌著地的角度、冰斧的使用、之字形攀登、轉身動作、直線攀降、如何休息等等。
然後嘗試脫掉冰爪,練習最基本的踢踏步。先踢出一塊平地坐下,取下冰爪,這時心理壓力倍增。一方面是還不熟悉雪的特性,有滑倒的恐懼感;另一方面是我們活動的範圍並不像雪山圈谷那麼安全,萬一滑倒大概會墜落個一百公尺才停得下來,而那裡正是牧師殞命的所在...啊不管了,由於在厚雪、軟雪的情況下不適合穿冰爪(會踩到自己的另一隻腳),而登山也有可能遇到沒有冰爪的狀況,所以踢踏步是非練不可的技術。簡單來說,就是用雙重靴用力踢個幾下踢出可以踩得住的踏點。要是雪再硬一點,就用冰斧上的扁頭使出大車輪劈出一片踏點。
滑落制動其實才是大家最想玩的,James先示範了兩次滑降加制動後,阿杰杵在較低的地方讓大家可以安全地練習滑動制動(我們只練習坐式,另外兩種倒頭栽的制動我們覺得還是不要在這裡玩比較好)。大概練了三次我才掌握了滑落制動的訣竅,第一是雙腳一定要離地,以免踢到東西造成後空翻,同時縮小接觸雪面的面積才有「犂田」的效果;第二是在用冰斧鋤地的同時,腹部用力、背部弓起,使全身只有冰斧和雙膝共三點著地,這樣制動的效果最好。否則以我的重量如果平貼在地上,再怎麼用連續技狂砍都停不下來。
學會了滑落制動就可以玩滑降了。我們一口氣滑下三四十公尺,一位夥伴不小心又多滑了一跤,滑到沒有雪的地方才制動成功,結果撿回了一隻無主手套...(天啊...是牧師的!!!快丟掉!!!)
滑得很快樂,爬上去卻是很痛苦的事,氣喘吁吁地回到背包旁,補充點水份和熱量,冒著強風和濃霧爬回主北岔路口。同樣以繩隊確保爬完最後的兩百公尺,阿杰說:「冷到快要過身了...」把鼻水都抹乾掙、匆匆地拍完登頂照、便匆匆地下山,鐵馬仍然是邊收邊罵...
下山的路比較乏善可陳,而且穿雙重靴下台階痛得大家吱吱叫。最糟糕的是,下到主南岔路時,抬頭一看......
山頂放晴了......
第四天,三月十二日星期一,天氣不錯
昨天也是晚上十一點就睡醒了,後來聽到那群警察酒後大合唱(還有合音!我發誓我有聽到!)還以為是在早點名,看看表還不到十二點...很用力地躺在床上,以每小時醒來一次的頻率挨到早上。
八點鐘十五分下山,現在才是痛苦的開始。因為鞋子不夠大,只能穿單層薄襪,可想而知一定會起水泡,因為沒有毛襪吸汗,腳就好像一直泡在水裡一樣脆弱。大拇指也一直頂到鞋尖,鞋統更是持續地磨擦小腿脛骨的周圍。總之這八點五公里真是痛苦而漫長的路啊...
十二點十五分才到塔塔加鞍部,搭接駁車回到東埔山莊,卸裝、脫鞋子(呼~~),互道珍重。回程我們一車到東埔溫泉泡了一會兒,爽!體力活動之後最適合泡個熱湯了...活動到此也進入尾聲,希望明年雪多一點(全球氣候暖化,搞不好以後台灣沒得冰攀了),希望明年有十二號的靴子~~
2 則留言:
下雪耶..我長那麼大還沒看過雪=_=
還有那個小叮噹很搶戲~~
哈哈,
看到那個風車心情就好了起來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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